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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读书与买书
- 卢昌海 -
这篇文章原本只想谈买书, 但我不是藏书家, 只买自己有兴趣读或有可能参考的书, 因此免不了跟读书牵扯在一起, 故变题为 “我的读书与买书”。 周作人在《书房一角》中曾引前人之语说道: “自己的书斋不可给人家看见, 因为这是危险的事, 怕被看去了自己的心思。” 谈读书与买书自然也同样可能 “被看去了自己的心思”, 故而同样 “是危险的事”。 不过爱书之人大都爱谈书, 甚至炫耀书——哪怕平素是谦逊低调的人, 不是危险吓得住的。 过去这些年, 我读得最多买得最多的自然还是科学类的书, 其中物理和数学占多数 (这里就不纠结于数学算不算科学之类的话题了), 天文占小部分, 其他如生物、 化学等则属 “痕量”。 从另一个角度区分的话, 那么在科学类的书中, 科学史占了不小的比例, 且随着学生时代的结束, 这一比例还在变得越来越大。 不仅读书与买书如此, 我的写书也与之相若: 名曰 “科普”, 实有很大比例为科学史。 我一向觉得, 单纯的科普只是 “授人以鱼”, 科学史却能 “授人以渔”, 前者传播的是科学知识, 后者传播的是科学精神, 惟有对科学如何从错误与纠错中取得进步的历史有足够了解, 才能有效地辨析披着科学外衣的教条, 也才能避免把科学知识当成新的教条。 离题了…… 回到读书与买书上来。 美国华裔文学评论家夏志清曾在《书房天地》一文中写道: “我不贪钱, 从不做发财的梦, 想不到即届退休的年龄, 求知欲竟如此之强, 每种学问都想多懂一点, 多 ‘得’ 一点。” 我虽远未到退休年龄, 这种年龄越大, 剩余时间越少, 兴趣反倒越宽广的情形倒也深有体会。 人生仿佛一个沙漏, 上半部的沙子代表剩余时间, 下半部的沙子代表想读的书和想做的事。 前者越来越少, 后者越来越多, 实可谓人生之终极悖论。 我对世界的兴趣原本集中于自然科学, 在学生时代甚至不惜让某些功课不及格也宁愿把时间花在自然科学上, 渐渐地, 却对世界越来越多的方面产生了兴趣。 比如哲学就是一个我有一定兴趣的领域。 如今回想起来, 少时课堂上灌输马列主义引发的逆反心理没在我心中把哲学的牌子彻底砸掉应该是拜自然科学所赐。 早年我对哲学的兴趣是对自然科学兴趣的延伸, 从而关注的是科学哲学。 但不无戏剧性的是, 科学哲学后来成了哲学中我评价较低的部分, 与科学关系较远的人文领域的哲学反倒是我评价较高的。 具体地说, 如今我对哲学的个人口味或评价是: 古代哲学 (史) 因涵盖了古代科学 (史), 我最感兴趣; 在近、 现代哲学中, 我评价较低的是科学哲学, 评价较高的是诸如政治哲学、 历史哲学、 道德哲学、 宗教哲学等人文领域的哲学。 哲学的思辨式思维在科学领域里虽全面落后于现代科学, 在某些连思辨都比较缺乏的人文领域却不无令人耳目一新处。 我对哲学的上述看法, 以及我曾写过的一些令哲学迷不快的文章——比如 小议科学哲学的功能退化 和 什么是哲学, 使得我常被人扣上鄙视哲学的帽子。 其实哲学始终未从我的兴趣领域中消失, 甚至对科学哲学的所谓负面看法也仅仅是不认为其对现代科学的发展有贡献, 不认为学科学的人需从科学哲学中吸取养分而已——若说养分, 除科学本身之外, 科学史才是最好的养分。 在我眼里, 科学哲学与科学的关系就好比体育评论员与体育技能的关系, 不认为前者对后者有贡献不等于鄙视前者, 甚至不意味着不看前者。 事实上, 对我这种理科男来说, 科学哲学的休闲功能堪比小说, 而某些科学哲学著作对科学史的涉及——虽往往是条框化的涉及, 也是吸引我阅读的一大原因。 哪怕在我近年所买的书里, 也包括了一些科学哲学的书, 比如美国哲学教授萨珀 (Frederick Suppe) 主编的收录了很多知名科学哲学家论文及相互论辩的《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Theories》, 以及拉卡托斯 (Imre Lakatos) 和费耶拉本德 (Paul Feyerabend) 的带浓厚论辩色彩的通信集《For and Against Method》等。 既然举这两本书为例, 顺便也提一下: 带论辩色彩且包含各方观点的书在我心中是于基本兴趣之外还可加分的, 因为对任何感兴趣的东西, 我都喜欢了解它的弱点 (我特别瞧不上那种把感兴趣的东西如神佛般供起来, 生怕别人亵渎的人), 读论辩文字相当于在自己的脑袋之外, 还有其他脑袋在帮着寻找和分析弱点, 从而更合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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